在公众舆论的巨大压力之下，英国政府于昨天（4月29日）修正了新冠病毒死亡病例数据，新增3811例，其中70%是在医院以外病亡的，主要包括养老院和社区等。修正之后，英国的死亡人数为26097人，成为了全球死亡病例第三多的国家，仅次于美国和意大利。

         养老院里的新冠死亡率成谜

         自3月初疫情爆发以来，养老院一度是被遗忘的角落，检测和防护物资都极度缺乏，甚至有从医院分流出来的病人，都不经检测直接入住。3月下旬以来，媒体开始关注养老院的情况。随着疫情进一步发展，养老院死亡人数日益增长，也逐渐成为了舆论的暴风眼。《金融时报》在4月中旬发表文章说，4月以来，养老院每周的死亡率，比前一周上升了50%，英国国家统计办公室认为，这是“非常异常”的增长。根据英格兰养老院质量委员会的调查，4月份的两周内就有4,300位老人死亡。这些老人是因什么而去世，不得而知。

         合理推测，养老院的老人们，不少都患有基础疾病，在没有检测的情况下，很难确定是否是因为新冠而去世。而纳入官方新冠死亡统计数据的，都是经过检测确诊的病例。因此，迄今为止，养老院究竟有多少老人因感染新冠病毒而去世，恐怕很难得到准确数据。而根据权威卫生服务咨询机构 Candesic的测算，截止4月中旬，仅在英格兰和威尔士两地，就已有超过6,000位养老院的老人因感染病毒而去世。BBC今天的预测是，目前全英每天的新冠死亡人数，很可能有一半都发生在养老院。扑朔迷离的数字，众说纷纭的解读，使得养老院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英国疫情的“黑洞”。

         英国养老院大多私有化运营

         英国的养老体系和“从摇篮到坟墓”的高福利，曾经一度为世人称道。但本该帮助老年人安度晚年的养老院，近年来却负面新闻不断。最为人诟病的，是护理费用的日益增长。与想象中“老得走不动了，就免费去住养老院”完全不同的是，大部分入住英国养老院的老人，都需要支付惊人的护理费。根据英国政府2017年底发布的报告，全英共有11,300家养老院（最近有机构统计数字是超过15,000家），41万名住户，养老院产业规模每年达159亿英镑。95%的床位都是私有化运营，即使有些需要地方政府提供的服务，也都外包给了私人养老机构。

         住养老院比上伊顿公学还贵

         根据政府规定，老人只要有超过2.3万英镑的资产（苏格兰和威尔士略高些，不超过3万英镑），就需要全额自付养老院的费用。目前，有超过40%的老人是完全自付，另有超过40%的老人会得到地方政府不同程度的资助，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所有收入，包括养老金等，也基本全部用来支付养老费用。全额自费的全托老人，平均每周需要支付850英镑，约合人民币7600元，而每年的费用，达到了4.4万英镑，约合将近40万人民币，并维持年均5%左右的涨幅。

         有人曾经拿英国顶级私校伊顿公学的学费来做比较。伊顿每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加在一起约4.2万英镑。这样昂贵的学费，一般的中产家庭也无法承受，而英国养老院的费用却能高于伊顿公学的费用。更何况，伊顿是从13至18岁，满打满算6年，而住养老院的老人，当然是希望健康长寿，一年一年住下去。

         老龄化遇上福利开支削减

         和很多发达国家一样，英国早已进入老龄化社会，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逐年上升。2010年至2019年，全英老年人口数量增加了200万人，有超过18%的人口是65岁以上老人。与此同时，政府在养老方面的投入却逐年减少，2010年至2019年，仅英格兰地方政府就削减了77亿英镑的社会公共服务开支。目前，全英140万的护工中，有超过10万来自于欧盟国家。护工不属于高技术人才，脱欧以后，找欧盟公民当护工，将面临更大的困难。此外，护工培训不规范，护理不到位，甚至虐待老人等新闻，也不时被曝光。而护工也经常抱怨工作辛苦，报酬低，不受尊重等，进一步加剧了矛盾。

         因此，此次疫情中养老院老人的感染和逝世，着实让人唏嘘。一方面支付着高昂的护理费用，另一方面，疫情袭来时，他们作为最该受保护的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安全。在孤独中离开人世，甚至都无法确认究竟因何而去世。这次疫情也充分暴露了老龄化社会的大问题，不仅是英国，在法国、意大利等也出现了养老院疫情爆发、大量老年人去世的情况。养老是世界性难题，从政府角度看，财政的投入，私有化的操作模式，监管体系和监督力度等，都需要研究和改进；对个人和家庭而言，从资产配置到家庭传统文化和观念，也面临着各种挑战。希望这次的疫情，是个警醒，毕竟我们和我们所爱的人，都正在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