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就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形势和对策举行第三十二次集体学习,进一步说明中央对老龄化和养老问题的高度重视。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201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4年末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数为21242万人,占总人口比重为15.5%;65周岁及以上人口数为13755万人,占比10.1%,首次突破10%。对比2000年11月底第五次人口普查的数据,60岁以上人口为1.3亿人,占总人口比重10.2%;65岁以上老年人口为8811万人,占总人口6.96%。而未来我国老龄化进程还会不断加快,根据有关方面预测,预计到2020年我国60岁以上老人将达到2.48亿,占比17.5%。到2025年,60岁以上老人将达到3亿,占比21%,65岁以上老年人比例也将达到13.7%,接近深度老龄化社会。到2030年,我国60岁以上老人比例将接近四分之一,65岁以上老人比例将达到16.2%。2040年,我国60岁以上老人比例将达到30%,65岁以上老人将达到22%,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2050年,我国60岁以上老人数量将达到4.34亿,比例达到31%,65岁以上老人比例会达到四分之一。
由于庞大的人口基数,老龄化程度的提高,不仅表现为老年人口占比的增加,改变着整个社会的人口结构;而且还意味着老年人口的绝对数量也在大幅增加,直接面临养老问题的人群数量巨大。在工业化、家庭结构小型化以及发展中国家的背景下,养老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需要高度重视的社会问题,而快速的老龄化则使这一问题显得愈发突出。
工业化进程使得大量劳动力从第一产业转移到第二、第三产业,相比拥有土地的农民,产业工人退休后的养老没有资源依托。与此同时,家庭结构的小型化使得家庭养老也很难实现。如果老龄化程度不高的话,国家还可以通过整个社会的代际间养老来解决,但是在深度甚至超级老龄化情况下,加之中国还是在处于发展中国家的背景下快速步入老龄社会,人均收入水平还不高,完全依靠代际养老会大大加重在职劳动者的负担,也是难以维系的。因此,这就需要国家在制度层面作出统一安排,引导个人在职期间做好养老的积累,避免因老无所养引发社会不稳定。
可以说,上述这些因素是造成老龄化问题愈发突出的主要原因,也是理解和看待老龄化和养老问题的基本出发点。
一、养老问题的全周期性
目前社会对养老问题的关注主要还集中在老年群体,包括如何解决好老人衣、食、住、行、医、乐等,应该说这些是最显性和最直接的养老服务,也是养老服务产业最重要的部分。但是基于上述所作的分析,在国家对养老进行统一制度安排的背景下,养老问题仅关注老年群体还是不够的,更应该从全周期的视角来看待。
从国际经验看,国家对养老统一的制度安排主要是建立三支柱的养老保险体系:第一支柱是社会基本养老保险,由单位和个人缴纳费用,国家承担最终给付责任,解决个人最基础的养老保障;第二支柱是单位和个人共同负担的年金,国家提供税收优惠等政策支持,但不承担最终责任,例如美国的401(k)计划,我国的职业年金和企业年金;第三支柱是个人养老储蓄,由个人在职期间进行储蓄用于养老,一般国家会提供税收优惠,例如美国的个人退休帐户(现在国内讨论很多的个人税优型养老保险还不能算作真正的第三支柱)。在国家统一的养老制度安排下,劳动者在职期间的养老积累直接关系到其退休后的养老,而且积累水平的高低也直接决定了养老服务产业实际的潜力和空间。因此,全面看待养老问题应该从个人进入劳动力市场开始进行养老积累开始,完整的养老产业链也应该延伸到这个阶段。
在全周期视角下,养老以劳动者退休为分界可以分为养老积累和养老消费两个大的阶段。
在养老积累阶段,主要是养老资金的积蓄以及由此内生出来的保值增值问题,通过有效的投资运作在安全性前提下最大程度提高养老积累的水平,相应的就可以提高退休后的养老水平,否则退休后的养老就没有足够的保障。
在养老消费阶段,主要是享受各种养老服务,就是通常所讲的养老,这其中有一个问题以往研究和关注的并不多,即老年金融问题,也就是老年人的资产管理问题。在国家统一的养老制度安排下,劳动者退休后会定期从第一支柱得到养老金,第二支柱的年金和第三支柱的个人账户也会形成资产积累,再加上劳动者在职期间积累的其他资产,理论上这些都是要用于养老的,而劳动者从退休到去世中间会有一个时间段,如果资产没有进行合理的管理,只靠第一支柱得到的基本养老金,养老同样也会失去足够的保障。因此,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除了普遍关注的衣、食、住、行、医、乐等这些显性的服务外,还应该包括金融服务。更进一步讲,随着社会进步和观念转变,人们更加注重自主、独立,老年人和成年子女之间资产归属会越来越清晰,老年人会更多的自主来管理养老资产,但是限于精力、健康状况等因素,有些老人又无法自己进行管理,客观上也要求养老服务应该涵盖老年人的资产管理。从现实情况看,这种需求确实也在不断增长。
二、养老生态圈的构建
生态圈原本是指各种生物共同生活的一个生态系统,系统中的个体相互依存,相互影响,从系统中各取所需,实现系统的稳定。将生态圈的概念引入到产业领域,体现了利益相关者共生共存的观念,与产业相关的各方主体聚合在一个平台上,各自发挥自己的作用,撬动和吸引更多的参与者,不断做大做强平台,各方主体在这一过程中也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依托互联网技术发展,产业生态圈的构建将更加便利,聚合效应更容易放大,共享共赢的效应也更明显。
就养老而言,涉及从养老积累到养老消费的整个过程,面对的需求是多种多样的,引入生态圈的理念,聚合不同的主体共同参与,有助于更加全面和有效的解决养老问题。
(一)养老积累阶段
养老积累阶段,由于还没有养老服务需求,主要就是不断积蓄的养老资金的保值增值,因此一般企业很难介入这个环节,主要还是金融机构。
这里先不考虑个人自主进行的养老积累,仅考虑国家统一的养老制度安排。从第一支柱情况看,到底应该采取现收现付制还是完全积累制,现在还有很多争议,情况也比较复杂,我们不做讨论,但有一点是明确,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是要进行投资运作的,去年8月国务院颁布了《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管理办法》,明确了金本养老保险基金委托人、受托机构、托管机构和投资管理机构的角色以及投资的具体规定。从第二支柱情况看,2004年1月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就下发了《企业年金试行办法》,2月下发了《企业年金基金管理试行办法》, 2011年2月正式下发了《企业年金基金管理办法》并于2015年4月进行了修订,办法也明确了委托人、受托人、账户管理人、托管人和投资管理人的角色以及投资的具体规定。这两个支柱中,金融机构可以积极参与受托人、账户管理人、投资管理人这几个角色。
从第三支柱情况看,我们国家现在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之前讨论较多的个人税优型养老保险其实并不能算是第三支柱。从美国的经验看,第三支柱是有税收优惠的个人账户,劳动者每年可以存入一定的资金(一般都规定有金额的上限),2015年末个人账户的资产规模已达7.32万亿美元,远远超过了401(k)计划4.65万亿美元的规模。如果我国的第三支柱也参照美国的模式建立,那么潜在的市场会有很大的空间。这可以从两个层面理解,第一是保险业务,从美国个人账户资产配置的经验看,在上世纪70年代个人账户开始建立之初,25%左右的资产配置了商业保险,之后这一比例才逐渐降低,到2015年末只占到了5%,但绝对量也有3660亿美元,这将是一个很大的待开发的保险市场。第二是资产管理,除购买商业保险外,美国个人账户的资产很大比例配置了共同基金和其他资产,2015年共同基金的占比达到了48%,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积极参与和布局第三支柱相关业务,不仅是在养老积累阶段构建生态圈的重要内容,而且还有助于养老消费阶段老年金融业务的发展。美国个人账户的投资,是由个人自己进行的。这一点和我国现行的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以及企业年金的投资运作是不一样的,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是由政府或其指定的社会保险行政部门、财政部门统一进行委托投资,企业年金则是由职工大会或者职工代表大会讨论选择法人受托机构作为受托人,或者成立企业年金理事会作为受托人,再由受托人统一进行投资管理。如果在养老积累阶段能够参与到个人账户资产的管理过程,就可以与个人建立紧密的联系,那么承接劳动者退休后的资产管理就有了先发优势。
(二)养老消费阶段
养老消费阶段,老年人开始需要各种养老服务,不同于养老积累阶段,养老服务(老年金融服务除外)的进入壁垒很小。因此,深入分析老年人的需求特点和养老规律,以老年人为中心构建养老服务生态圈是构建自身竞争优势的关键。
从老年人的需求看,除了常规的衣、食、住、行外,由于身体特点,容易患老年病和慢性病,护理和康复等医疗服务是必需的,除了这些显性的服务外,由于退休后生活的单调,老年人还需要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子女成年后老人在心理上需要得到慰藉、情感上需要得到关爱,此外还应该包括前面提及的老年金融服务。从养老规律看,一般而言随着健康状况的变化和活力程度的降低,老年人会有一个从居家、社区养老转移到机构养老的过程,根据民政部门的一项调查,目前90%的老人是居家养老,7%是社区养老,3%是机构养老,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二次集体学习时也指出要构建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医养相结合的养老服务体系。
基于以上因素,养老服务生态圈的构建,从物理地点上应涵盖到家庭、社区、养老机构、医疗康复机构,从服务内容上应涵盖到衣、食、住、行、医、乐、金融等方方面面。在运营模式上,顺应互联网时代去中心化的趋势,应该以平台化思维来实施,建立面向老人的养老服务平台,通过平台聚集养老服务机构为老人提供养老服务。因为老人的需求是多样性的,除了直接的养老服务外,还需要丰富的精神文化活动以及心理和情感上的关爱,这些单纯依靠线上平台是无法实现的,因此养老服务生态圈的平台应该是“物理平台+互联网”形式,就是要建立物理化的服务站点或服务机构,依托这些物理平台再融合互联网和其他信息技术为老人提供全面的养老服务。
具体而言,可以在小区或居住聚集区建立养老服务站,服务站面向居家养老的活力老人提供娱乐文化和健康养生等活动,丰富老人的日常生活,与老人形成密切的互动关系,老人需要的其他居家养老服务则通过线上平台或服务站再对接外部的养老服务机构。这种方式的优势在于有物理化的站点,可以增强老人对平台的信任;同时通过与老人建立良好的感情,增强对平台的依赖,使平台可以对外部养老服务机构形成较强的吸引效应。反过来,吸引和聚集更多的养老服务机构,又可以为老人提供更加全面周到的服务,会进一步增强平台对老人的黏合度,形成良性循环。
除了养老服务站外,还可以在街道或相应区域建立养老服务中心,服务中心定位于日托中心和康复中心,面向覆盖半径内的老人提供日间照料服务和康复护理服务,同时还可以与服务站错位提供互补性的娱乐文化和健康养生等活动,老人在服务中心需要的其他养老服务则通过对接外部养老服务机构来提供,使服务中心也具备平台功能。
顺着养老服务站、养老服务中心这一链条继续延伸,还应该在一座城市拥有若干养老机构,以满足机构养老需求的老人。养老机构的运营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这里暂不作深入探讨,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分离养老机构的轻重资产,以轻资产模式进行运营可能是比较现实的选择。与养老服务站和养老服务中心发挥平台作用不同,养老机构的平台功能会弱化,需要统一向入住老人提供服务,当然这些服务可以通过对外采购的方式实现。
这样,就可以构建起从居家到社区再到机构的养老服务链,在这个服务链上可以聚集各种养老服务机构,从而形成以老人为中心的养老服务生态圈。这个生态圈具有纵向延伸型和横向扩展性,纵向贯穿养老积累阶段和养老消费阶段,实现全周期的服务;横向涵盖各种养老服务机构,通过搭建的物理平台和线上平台,实现全方位的服务。